廿二載難忘歲月
——張勝冰教授訪談錄
采訪人:楊津、劉思慧、陳慧冰、周汝焱
地點:騰訊會議
張勝冰,教授,博士,博士生導師。1984年、1990年,先後獲雲南大學學士學位和碩士學位,2004年獲武漢大學博士學位。1984年至2002年間,先後任雲南大學《思想戰線》編輯、人文學院中文系講師、副教授(1996年破格)和教授(1998年破格)、雲南大學研究生部副主任(1999~2002)、雲南大學校學位委員會委員兼秘書長。随後任中國海洋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教授、文化産業系主任、中國海洋大學國家文化産業研究中心副主任、城市文化研究所所長,兼任中央文資辦專家委員會委員,文化和旅遊部文化産業專家委員會委員、中國文化産業管理專業委員會常務理事等職。
采訪者:張老師您好,感謝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接受我們的采訪,我們了解到您在1984年至2002年間曾在雲南大學任教,能給我們講講您在雲大擔任的主要工作嗎?
張勝冰:我剛到雲大任教時還不在中文系,當時畢業留校在《思想戰線》編輯部工作。《思想戰線》是雲南大學的文科學報,是一個很有名的學術刊物。雲南大學有兩個文科學報,一個是《思想戰線》,這是最老的學報,另外一個是《雲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思想戰線》為著名核心期刊,學生可能不太了解,隻知道雲大有個校刊叫《雲南大學報》。《學報》是專門發表高水平學術論文的。我是1980年在雲大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讀的本科,1984年留校工作。
采訪者:謝謝老師的分享,那麼請問您在《思想戰線》是負責什麼工作呢?
張勝冰:我讀本科的時候,還不叫文學院,叫中文系,那時候全校都沒有學院。我1980年入校,1984年畢業,畢業後就留在了《思想戰線》擔任編輯,一直到1993年還是1994年,我記不太清了,回到了中文系,一直到2002年3月調到廣州的高校任教。1999年至2002年3月,我還在雲南大學研究生院——那個時候叫研究生部——擔任副主任,也就是現在研究生院的副院長,分管學科與學位點建設和研究生培養,同時也在中文系上課和帶研究生,雲大期間大緻是這樣一個工作經曆。
采訪者:好的老師,可以聽出您在雲南大學任教也是不短的時間,那能請您跟我們講一講您當時的代表性成果嗎?
張勝冰:我是1996年破格評的副教授,1998年破格評的教授,當時主要成果除了論文之外還有一些專著和教材,比如專著《詩性與理性》就是那個期間出版的,此外還出版了《實用美學》《民族文化學》(合著)等。随後又出版了《走進民族神秘的世界》(民族出版社)《從遠古文明中走來》(中華書局)《世界文化産業概要》(雲南大學出版社)《文化産業與城市發展》(北京大學出版社)《文化資源學導論》(北京大學出版社)《民族藝術與文化産業》(中國海洋大學出版社)《民族藝術與美學觀念的文化闡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等十餘部論著,當然後面列的這些著作許多是到了中國海洋大學後出版的,但前後研究上是有銜接的。
采訪者:謝謝老師,那麼當時您取得了這麼多的突出成果,期間有沒有記憶深刻的同學或同事呢?
張勝冰:那自然是有的,像中文系的黃澤教授跟我是同班同學,他也畢業留校。其他像張國慶教授、段炳昌教授、施惟達教授等,不過我熟悉的老師很多都已經退休了。現在的王衛東院長,是81級的,我是80級的,他應該是在我調走之後從其他學校調回雲大的。
采訪者:好的,謝謝老師,可以看出那時候和現在也是有很大差别的,能請您講講自己年輕時候的求學經曆嗎?
張勝冰:我的本碩都是在雲南大學讀的,本科跟你們是一個專業,當時我們的老師像張文勳教授,你們應該很熟悉,還有一些老師已經去世了。我在1987年至1990年在雲大中文系讀研究生,專業是文藝學,我的導師是杜東枝教授。當時是在職攻讀,沒有脫産,所以也沒有離開過學校。當時跟很多老師都有密切交往,在他們身上學到不少東西,包括治學,也包括為人,後來我留校,跟我的老師們成為了同事,受他們的影響很深。
采訪者:聽您講自己的求學經曆,我們也感觸很深,能再請您聊聊自己的任教經曆嗎?
張勝冰:我在中文系帶研究生是從1997年開始的,最初和我的老師們一起帶,比如趙仲牧老師、杜東枝老師,主要是協助二位先生指導研究生,這樣能加快年輕教師的成長,讓年輕教師能盡快獨當一面。我當時的學生,現在雲大中文系任教的魏雲老師和付立峰老師,應該教過你們吧,我記不太清他倆是我的第幾個研究生,他們倆是我獨立帶的。在我離開雲大之前,共帶了十幾位碩士生。之後去了廣州,2003年7月又調到了中國海洋大學,繼續帶研究生,指導的博士生和碩士生共75人,博士後2人,目前在讀的博士生有4人、碩士生1人。所以說我很多的治學經曆和學科基礎都是在雲南大學期間積累和奠定的。
采訪者:通過您的講述,我想能讓您堅定自己的治學道路,一定是有很深的原因的,能請您講一講嗎?
張勝冰:我原來在雲南大學讀研讀的是文藝學,本科是漢語言文學,現在的專業是文化産業管理。雲南大學和山東大學、中國傳媒大學以及我現在所在的中國海洋大學都是全國第一批辦文化産業管理專業的,雖然發展情況各有不同,但我一直堅持在這個領域,因為它的應用性和發展前景是和現實社會緊密聯系的,我經常在課堂上和學生交流探讨這些問題。海大這個專業是我牽頭創辦的,我是創系主任,這主要是來自于個人興趣和社會需要。
采訪者:好的,謝謝老師。那麼請問在您的同學中有沒有誰給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呢?
張勝冰:讀本科的時候,我們班裡是50個同學,讀研究生的時候我們專業是6位同學,印象深刻的不太好說,因為大家都朝夕相處,都留下很深印象。本科班的同學很多都發展挺好,有的還擔任了很高的職位,省級的、廳級的、處級的都有,這也表明雲大中文系的培養質量是很高的,無論是從政還是從事學術,都很有成就。
采訪者:謝謝老師,既然雲南大學中文系曾經培養出許許多多的優秀人才,那麼請問您覺得在大學中您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張勝冰:因為我也教學生,也常跟學生探讨這些問題。我覺得大學不應該僅僅是傳授具體知識,知識學生可以自己獲取,大學重要的是培養學生思考問題的能力,如何去獨立思考,所以我在教學中更重視教會學生如何去思考,如何養成一種思考的習慣,有自己的獨立判斷和見解,這種思考能力的培養比告訴他們具體的知識更為重要。因此在教學過程中,我不是把精力放在知識的傳授上,而是和學生一起思考和探讨問題。我也從不閉卷考試,都是開卷考,題目靈活多樣。
采訪者:好的,謝謝老師。通過您的描述我感覺到了大學對我們學生成長的重要意義,能請您談談您對雲南大學的感情嗎?
張勝冰:雲南大學是我最有感情的一所學校,我從讀本科開始就進入雲南大學,一直到我調離,期間20多年的時間,從學習到工作,雲南大學給了我最為深刻的印象和情感。在我心裡,雲南大學不愧是一所百年老校,雖然區位優勢不像其他高校沿海高校那麼有利,但擁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蘊,所以我在平時上課也不斷對我的學生介紹我的母校,雖然一些學生認為雲南大學位置偏遠,但雲南大學也進入了國家“雙一流”大學行列,這是很值得自豪的。内地學生對雲大的認識不是很全面,我在教學和日常與人相處中都竭力說起我的母校雲大,包括推免、考研的學生,我也會向他們推薦雲南大學。我在平時的上課對雲南籍的學生會抱有一種特别的親切感,這也是我對雲大深厚情結的體現。在我的人生經曆中,雖然我在海大任教也有22年了,但在雲大的22年是我最難以抹去的記憶,雲南大學促成了我的性格特點和教學習慣的養成,這些都是發自内心的。
采訪者:謝謝老師,我們也能夠體會到老師您對雲南大學深厚情感,能否請您為我們講解一下您剛到雲南大學時的學校規模有多大呢?
張勝冰:我剛到雲大時,學校規模是很小的,主要就是翠湖這邊的老校區,因為沒有分學院,當時所有的文理科隻區分專業,同時招生人數也較少。當時80年代初,剛剛恢複高考沒幾年,所以招生人數都較少,錄取率也很低,隻有5%左右,也就是說100個人裡隻有5個人能夠進入大學。現在高校擴招,錄取率也大幅提高,雲大也越辦越大,建了呈貢新校區,規模可以說是越來越大,學位點也越來越多。我剛讀本科時,學位點還很少,隻在一些少數專業裡開展研究生教育,整個學校大多數專業都沒有學位點,我們中文系招研究生也是在我入學之後才慢慢開始的,完全沒有像現在這樣全面鋪開,當時學校主要還是以本科教育為主。
采訪者:謝謝老師,請問您在中文系工作期間,中文系設有哪些專業?期間有沒有調整變化?
張勝冰:當時的中文系和現在完全不一樣,我剛入學的時候中文系隻有一個專業,就是漢語言文學,學生也隻有幾十人,後來辦了新聞專業,現在還有了漢語國際教育專業,不過新聞專業後來被分出去獨立成學院了,發展變化可以說是很快的。
采訪者:那麼請您談一談自己在中文系開設過的課程的情況嗎?
張勝冰:當時我從學報編輯部調回中文系後,就慢慢開始上課了,因為當時還年輕,也沒有那麼多的工作量,當時上的課是文學概論和美學方面的,主要是協助老教師上課,後來逐漸開出了一些選修課,尤其是學位點增設後,開設了像《中西比較詩學》這樣的研究生課程。此外,我還承擔了一些自學考試課程,當時中文系是雲南省文秘專業自學考試主考單位,所以我又承擔了自學考試中的一些課程,比如《實用美學》等等,和其他老師一道編寫教材,到雲南各個地市進行面授上課。除此之外還承擔了系裡的秘書工作,比如科研秘書、研究生秘書等。
采訪者:通過您的講述我們可以看出您的教學經曆十分豐富,那麼當時您和中文系的同事之間會經常進行教學或科研的探讨交流嗎?
張勝冰:當時我們業務上的探讨主要是在教研室進行,就是現在的文藝理論教研室,還有系裡也會請一些專家來上課、開講座,我也曾經參與組織過不少這類活動,所以日常和同事之間的探讨交流是很多的。
采訪者:那麼在您眼裡,教學和科研的關系是怎樣的呢?您又是如何平衡這兩者的呢?
張勝冰:這個話題對于每個老師都是一個老話題,大家都說教學和科研是相互促進的,因為科研做得好,教學水平一定不低,反過來說,你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學當中,對你的科研也有促進作用,兩者之間不是互不相幹的,而是相互促進的,隻是現在高校裡大都采用指标化的、量化的評價體系,所以普遍形成了重科研輕教學的現象,評職稱也好,晉升也好,都要拿得出過硬的科研成果,而教學更多是由學生進行評價,所以很多時候無法進行量化,而大學之間的評比大多看重的也是科研和學術方面,所以很多老師把精力和時間放在科研上也是無奈之舉。
采訪者:确實如此,那您教過的學生裡有沒有哪些給您的印象最深刻?有沒有哪些傳承了您的學術?
張勝冰:我教過的學生中,留在雲大的有魏雲老師和付立峰老師,其他的學生聯系不多。我和趙仲牧教授合帶的一名學生叫李立,他現在是雲南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副院長。其他我帶過的研究生很多都和我斷了聯系,這也是很遺憾的一件事!這可能是我與在外地工作及時間久遠有關,後來又沒有建一個同師門的微信群,自然就沒什麼聯系了。相反,我在中國海洋大學這邊帶的博士生、碩士生較多,很多還保持着一定的聯系。
采訪者:謝謝老師的分享,那您覺得過去的教學和科研中,雲南大學中文系有哪些值得傳承下來的經驗嗎?
張勝冰:我覺得雲大中文系很多老師的學問都做得都很紮實,這也是從雲大百年老校曆史上那些有名望的老先生們那裡傳承下來的,像過去中文系的劉文典教授、葉德均教授、李廣田教授、劉堯民教授,以及後來的張文勳教授、趙仲牧教授、杜東枝教授、楊振铎教授、殷光熹教授、蒙樹宏教授、朱宜初教授、李子賢教授、譚君強教授等等,從他們身上繼承了嚴謹治學的傳統,我認為這是我們中文系最值得傳承的東西,我希望這種嚴謹認真的精神能夠在雲大代代相傳。
采訪者:是的老師,我們都知道雲大中文系的老教師們給我們樹立了榜樣,那您覺得雲南大學中文系和其他高校的中文系相比有什麼突出的特色嗎?
張勝冰:雲大中文系可以說是非常優秀的,而且很早就獲批了中國語言文學一級學科博士點,比我現在所在的海大中文系博士點都要早。雲南大學的中國語言文學專業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主要是它的資源禀賦,可以與地方需要緊密結合,雲南大學中文系具有研究少數民族文學的得天獨厚的優勢,我希望雲大中文系不要與内地傳統中文強校在傳統學科上去過度比拼,而應該走差異化發展之路,做出特色,形成自己的優勢和強項,在少數民族語言文學和文化方面多下功夫,這會形成雲大本科教學上的一個巨大優勢。我也希望雲大中文系能夠開設更多其他高校漢語言文學專業沒有的課程,比如民族調查、民族文化等,形成雲大中文系的一筆寶貴的财富。像少數民族文學教研室,都應該長期保留和發展建設好,還有很多強項專業,也應該多加支持,像古代文論,除了張國慶教授外,李道和等教授也具很強實力,還有叙事學,陳芳等年輕老師在沿着譚君強老師開創的叙事學方向上做得也不錯。中文系應該把這些優勢保持住,做出自己的特色,以特色取勝。
采訪者:好,謝謝老師為我們中文系提出的建議,那請問您認為我們中文系培養的應該是什麼樣的學生呢?
張勝冰:雲大中文系培養的學生和全國中文系培養的學生應該是一樣的,就是要傳承好我們的中文學科、中文學術。在中國,古代就有中文教育,這是我們的文化傳統。中國古代教育主要是人文教育,遠早于數理化,人文教育有2000多年的曆史。我們中文系的學生承擔着傳承文化基因的重任,同時也要讓傳統文化服務于社會,與社會需求相結合,立足于當代,立足于科技發展的背景,與今天的科技文明密切結合。我們中文系培養的學生,不僅僅是把他們送上學術的道路,更多還要服從社會的需要,所以絕對不是簡單地認為我們是坐而論道的專業,我們應該重新定義中文,重新定義漢語言文學,要更多地與現代科技相結合,而不僅僅認為我們隻是從事文字工作的。現在許多學科都離不開數字化,在這種時候,中文系培養什麼樣的人,這是全國所有中文學科都要深入思考的,當然也包括雲大中文系在内。
采訪者:是的,謝謝老師,聽了您的話我們受益匪淺,我們今天的采訪也進入了尾聲,能否請您在采訪的最後,對我們中文系的學生說幾句寄語?
張勝冰:我希望雲大中文系,包括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都能發揚我們百年老校、百年名校的優良傳統,把我們百年積澱的優良傳統很好地傳承下去,嚴謹求學,精于治學,刻苦學習,使得雲南大學的漢語言文學專業在全國占有重要一席之地,為我們的百年老校增光添彩。謝謝!
采訪者:謝謝老師的寄語,我們會帶着老師的期待繼續努力為中文學科的發展做貢獻,今天的采訪到這裡就結束了,謝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