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絮語

（一）

       昆明的雨季似乎已經到了，随着雨季到來的，還有一絲别離的情緒。上學多年，無數次從古人那裡得知秋天應該是個略帶感傷的季節。世殊時異，如今的感傷太心急，等不到秋天的萬物肅殺，也或許是不願增加秋天的本就有的感傷吧，它匆匆來到了夏季。

十多年前吧，一個早晨，記憶中帶着微雨。我們一個年級的孩子從村裡乘車，前往鎮裡考試。一路放歌，帶着自以為成長的喜悅，又有點微微的舍不得結束了小學的六年。

四年前的一個下午，上車去考場的時候天氣悶熱。時值六月，考場外還有許多愛心人士來送水。好像回到職中得時候天上的雲彩已經變得墨黑，果不其然，是夜大雨傾盆，不知道那一夜多少人又失眠了，默默聽着雨聲。9号的早上，縣城裡的行道樹上還滴着水滴，小城的路面還有些潮濕。一群剛剛邁過18、19歲的少年，就這樣風流雲散。

（二）

       現在，昆明的雨下了一陣又一陣，别離也不再像以往那麼明确，似乎是答辯後，又好像是拍畢業照時，也可能是冬天的某一個時刻。有的同學就匆匆見過此生的最後一面了。想來人生的旅途中，多少人早已經是不辭而别了，來不及，想不到。

倘若每次别離都能認真告個别，那或許人生會少了許多遺憾。可這樣一來，未免也太無趣了些。人來人往，人聚人散，本來就無迹可尋。或許正是不知道何時會是最後一次相見，他日想來欣慰也罷，遺憾也好，都一同釀造出了屬于自己的，獨特的滋味。而能有幸享受它的，也就隻有它的釀造者。正陸續離開的人，不知道會被誰留在了記憶深處，也不知把誰裝進了自己的記憶中。

（三）

       将别雲大，适彼他鄉。同窗好友，自此分離；風流雲散，後會難期。海棠花開之日，銀杏葉落之時。念及故人，得無悲乎？

憶往昔歲月，早到昆明；歎後來蹤迹，輾轉故鄉。光陰四載，忽然轉瞬；同窗一堂，永隔四方。海棠銀杏，自此不見眼前；滇池西山，别後常遇夢中。

同學少年，才性有分，志趣有别，路途各異。或漂浮都邑，或寄身縣鄉。或清剛正直以立身，或巧言令色以成功。今朝親愛同學，明日生厭仇雠。

文院諸師，昆明群友，啟我之路，濟我以慈，砺我以嚴，曰愛曰敬，無日不念。

（四）十二章

       公管、文院的同學，喚青社、國學社的社友。想說的太多太多，難以一一列舉。選取了一些淺近套話、前人成句，敷衍成12章，聊以贈别：

贈别十二章

 

五月滇池波濤起，年底白鷗[①]身影來。

聞道此後多歧路[②]，故人一去幾時回？

 

曲靖昆明兩地同，此别不久定重逢。

知君心事第幾回，一心曾經系江東。

師大捉蝦還記否？荷塘柳堤月下風。

 

西山翠湖看遍後，又往金陵鳳凰台[③]。

願有江南同遊日，與君再續春城杯。

 

觀雪北國空遺恨，負箧荊楚非初心。

相識相知沉淪地，漸行漸遠歎如今。

 

滬上風雨如晦[④]夜，也曾惆怅結百腸。

海澄天清歸去日 ，他鄉卻已似故鄉。

 

靜女其姝[⑤]詩中語，閑坐窗前總思量。

若非風人[⑥]有成句，欲尋形容搜斷腸。[⑦]

 

當年公管[⑧]初相識，冬日[⑨]溫婉恰似君。

一自匆匆别離後，飛雪歸燕憶紛紛。[⑩]

 

 

中州自古英雄地，風霜未曆已成材。

何當高舉振六翮[11]，直上淩雲最高台。

 

晉國曾聞多令才，眉宇英氣絕[12]雲高。

劉向傳經[13]雖不及，網絡考據[14]亦風騷。

 

至今中夜常自愧，當時錯認是知音。[15]

可惜流水無情客，辜負一片少年心。

 

綴玉聯珠[16]文院事，華章卻是從誰出？[17]

登泛書山學海[18]外，更有齊民經世術。[19]

 

故人往事成幻夢，欲待回首卻已遲。

走馬世間且信步，會有風景勝舊時。[20]

 

畢業後走上工作崗位，回憶以往，又添一章：

數載光陰似水流，優遊卒歲不知愁。

後來咫尺成天涯，每逢好景憶舊遊。

 

原作于2022年5月底畢業前夕

2018級漢專班李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