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校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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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中文系——石鵬飛教授訪談錄
發布時間:2023-04-08 文章來源:伟德国际1916备用网址

回首中文系

                                       ——石鵬飛教授訪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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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訪人:高田雪鐘銀燕袁若愚邢舒涵

時間:202135

地點:雲南省昆明市龍泉小區業主委員會辦公室

石鵬飛,教授,1977年考入雲南大學中文系,畢業後曆任雲南大學職業與繼續教育學院教授,《雲南大學報·成教版》主編,雲南省詩詞學會副會長,2009年被聘為昆明市文史館首批館員。

采訪者:石老師您好!非常感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

石鵬飛:你猜猜我今年應該幾歲了?我比共和國大一年,48年是我的生年74了,對吧?前兩天你們采訪的李炎老師,在我來看是小輩,他現在還在任上,我退休都已經有十四年了我是48年生的,6820歲的時候就從上海到了雲南西雙版納當知青去了,在西雙版納當了九年知青就考上了雲南大學。

采訪者:我們想請問一下您,您當時是文革結束恢複高考的第一屆?

石鵬飛:第一批,标标準準的老三屆。那是67屆高中生,而且我在上海學校是名校上海曆史上最好的大學是聖約翰大學,複旦那時候還不上榜,聖約翰大學是美國人辦的教會學校。我是聖約翰大學附中的光校友當中就産生過共和國兩位副總理,還有三十兩院院士貝聿銘也是校友之一。我高中是67屆的,也就是“老三屆高中畢業後,我來到雲南西雙版納農場了九年,随後考上雲大中文系當時的錄取率是5%本科畢業後我留在雲大成人教育任教

采訪者:我們想請問您當年是哪些原因讓您選擇在雲南大學?

石鵬飛:我是上海人,當然首先想考回上海去,所以我的第一志願是複旦大學中文系。第二志願才是雲南大學中文系,第三志願是一個師專最後複旦沒有錄取,雲大錄取我了。至于為何考中文系,我從小就喜歡文學。我是上海人,喜歡聽評彈,起先喜歡聽評話評話都是大書,所謂大書,即隻有說沒有唱,比如說嶽飛、三國等曆史之類到後來又喜歡聽評彈,既有說又有唱的。評彈的比較抒情,蘇州人唱的都是吳侬軟語,非常好聽。起先聽不懂,到後來拿個唱本一看上面全是七言詩。比如有一個曲子,香蓮碧水動風涼也是七言詩。我自此開始喜歡唐詩宋詞,并也開始就喜歡小說、散文,所以到後來對中文産生學習的欲望。在農場裡九年日子艱苦,靠什麼東西來擺脫自己的苦惱?每天晚上堅持讀四個小時的書,從點油燈開始一直讀到我們農場裡面安裝了發電機國家把電網拉過來,我們自己有電,從8點鐘開始讀到12堅持若幹年當然有好處的。那時書也很少,隻有馬列毛的著作、魯迅著作以及《紅樓夢》。唐詩宋詞也是找着看,很多書都不合時宜了,那順便拿的一本來就手抄。記得當時還曾經有個想法,想編本《唐詩宋詞字典》,幹嘛?第一提高一下自己的文化素養、文學素養,第二個是打發光陰,消磨時間。要不然這四個小時怎麼過,對吧?所以這樣對文學的愛好就更深了。後來,到了填報志願的時候,當然首屈一指的肯定是複旦中文系,要麼就是雲大中文系複旦全國著名,那現在雲大全國也有名了。高考我考語文一半小時就考完了,還有半小時就在操場上溜達。後來聽中文系的招生的老師告訴我,他們發現給我的作文分數打低了,最終給省教育廳打報告重評。總之我身上的文學情結還是很濃的。當時為什麼會跑到雲南來呢?兩件事情,其一,中國著名的四大散文家之一的楊朔寫過一篇《茶花賦》,裡面有一句話對我的影響非常大“一腳踏進昆明,心都醉了”。像現在北方還在冰天雪地,冷山瘦水的時候昆明已經豔陽高照,氣溫宜人。其二,當時有一部《美麗的西雙版納》的紀錄片,也吸引了我到雲南來。當然還有一些其他原因,但這很重要。這些作品裡邊有文學因素,“一腳踏進昆明,心都醉了”這句話現在還變成昆明的廣告語了。喜歡文學到後來當然不僅僅是搞文學,感到文學也太窄,最終走向搞文化了。喔,你們随時都可以插話我講課的時候學生都可以插話,甚至還可以反駁我。

采訪者:也就是說正因為對文學的喜愛,才和雲南大學中文系結緣。想請問一下,您在雲南大學的求學經曆中,哪些給您印象深刻老師課程?

石鵬飛:第一是趙浩如老師,就住在我們小區裡面現在是中國當代著名書法家。我喜歡唐詩宋詞,但并非出身書香,我的父親是初中畢業,我的母親是小學文化,能識字。為什麼說趙老師對我有影響?因為趙老師可以說是我的領路人。來雲大以前我隻知道中國文學好,最多也就看一些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來到了雲大中文系讀書,講中國文學史就是從先秦兩漢開始講起,趙老師應該是我的中文入門的領路人。要知道唐詩宋詞以前并不是一片荒漠,而裡面也照樣是百花齊放、百家争鳴,照樣是處處動人的。趙浩如老師比我大10歲,今年已經84了。

跟你們講講系史吧。張文勳老師當時我們的系主任,如今也住在我們的小區,已經是95了。我們三個人好像是個梯隊,他大趙老師10歲,趙老師大我10歲。張老師跟我們講中國古代文論,也應該算是我的領路人,他也是雲南在文學界和文化界當中很出名的一個人。

還有一個,趙仲牧老師趙老師跟張文勳老師是同學,可惜他已經去世了。老師思辨色彩很強,擅長條分縷析分析本身就是科學的一個前提什麼叫科學?就是分科學。趙老師有很高的哲學智慧。

第四位是吳進仁老師,安徽人,劉文典先生的關門弟子我們講的古漢語,聽吳老師的課很讓人佩服,完全像一個兩腳書櫥”,文學的天上地下無所不曉、無所不知。他現在也去世了,沒去世的時候有時候在馬路上見到他,嘴巴裡總是念念有詞,在幹嘛背書你問他一句什麼内容,他馬上一串一串地應過來。還有很重要的一條,他在跟我們講古漢語的時候還講了音韻學。我這兩年一直在搞小學,所以吳老師也是我的領路人。古今語言語音變化的古人的嘴巴沒有今人的嘴巴,所以重唇音到後來才慢慢變成了唇音前兩天我在小學裡還開了個講座,講《漢字的前世今生》。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左字是左手嘛左字,甲骨文就寫成左手,右字是右手,甲骨寫成右手,兩個字就是兩個手。左字加個單人旁,就是輔佐的“佐”;右字加個單人旁,就是保佑的“佑”。都是幫忙的意思。但是為什麼左字底下是,右字底下是呢?這個挺有意思,說明有尊卑之别。左手的“工”像是别人拿來一個工具伸手過來幫你,代表人助;右手的“口”代表禱告上天,是神助。右邊通常是主要用力手,人是重右輕左的。

你說人站起來,兩條手伸開,兩條腿叉開,這不就字嘛?為什麼我們後來把大字就變成大字,人字就變成人字了?其實是一個正面形象,一個側面形象而已,本來是一個字。這個就是文字學。所以吳進仁老師、趙仲牧老師、張文勳老師,還有趙浩如老師,都應該算是我的領路人,對他們印象還是很深的。當然我自己是有學科傾向的,我偏重于搞中國古代文化。所以對其他的老師們可能印象也就不是很深刻了。

采訪者:您在雲大中文系短短幾年的求學經曆。對您的整個人生有什麼樣的意義?

石鵬飛:我是1977考上大學的,開學是19782月份。所以這一年是特别的。前三年我是在雲大中文系讀的,第四年時雲南大學推行了一套政策,就是把一些讀書讀得好的學生送到外校去,便派我到四川大學中文系去讀,讀什麼?專攻蘇東坡。因為川大中文系整體質量要比雲大中文系高。川大中文系有兩個寶貝,第一個是杜甫,第二個就是蘇東坡了。所以我最後一年實際上是在川大讀完,也就是說我提前留校了,但是沒有提前畢業。我跟着川大中文系的77學生一起讀,讀完一年以後參加他們的考試,學分都認的。後來我就回到雲大來了,在成人教育學院任教。這個政策很好,因為學校裡邊需要補充一大批高校老師,但是研究生剛開頭,招的非常少,所以就尖子出去學習一年現在看來有點像訪問學者一樣。當然我們也談不上學者,我們當時還是學生。

我讀書期間是敢挑戰權威的。我跟你們說個事情好了,一年級的時候寫作課嘛,我把作文交上去了以後,一位老師把作文批下來,我一看批語,他壓根就沒看懂吧我就寫批語的批語給退回去。于是被寫作教研組的組長、副組長狠狠地了一頓,一年級那麼狂,四年級不得了我當時隻有大一。現在張文勳老師見到還常常講,石鵬飛是非常個性的一個學生

至于我從教以後的經曆那就多了。因為我在成教院嘛,成教院教書都是教成人生年紀跟我差不多大。我當時34歲,他們也是34歲上下,有的還比我大。我入職成教院後備了一年的課,就開始給他們講中國文學史,先秦兩漢部分,這個是最難講的。《紅樓》《水浒》《三國》《西遊》,你拿來讀,至少六成、七成,你們是看得懂的。《詩經》如果沒有借助字典,沒有人輔導的話,就是大學生讀不懂什麼叫“關關雎鸠,在河之洲”?什麼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們那些學生比你們要老辣得多,因為都在社會上泡過,年紀都跟我差不多已經搶到工作了,已經搶到位置了,唯一少張文憑。如果跑到本科裡面去拿文憑,他的工作就沒有了,位置就被人家搶掉了,再加上有的都已經成家立業有老婆生孩子了,要養家糊口,考上日制,工資也沒有了,所以全跑到成教了。那個時候他們的素質要比你們的素質還高。他們最初要反對我,要把我轟下台他們說雲南大學成教院糊弄人,怎麼找一個畢業才一年本科生進來,教我們中國文學史先秦段。但是講了一個月收到一封匿名信,不是罵我的,而是誇我的,說我的課講得好,是知識青年的驕傲。這樣我就有底氣了。我于是去查一查到底是誰寫的,如果罵我的我查,這樣就不講師德了。最後查出來來自雲南人民出版社的一個學生。這樣我就有底氣了,就開始有點張狂所以上課的時候就講了一句,你們不要天天去歌頌得了諾貝爾獎的英雄,你們要是能夠發現他以後可以得諾貝爾獎,那才叫做慧眼識英雄。我講了一個比方,不要一天到晚去歌頌長江,應該去歌頌在崇山峻嶺當中努力掙紮奮鬥的金沙江。後來他們給了我個綽号叫金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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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座中,石鵬飛老師供圖) 

第二個事情就是開講座,93年雲南大學成立東陸講壇,當時的金子強老師叫我去開個講座,我也講個題目,把小年輕全震倒了,什麼題目知道嗎?《改革大潮下的現代婚戀觀》。那天我去講在在北學樓階梯教室71刻進去的,樓道教室裡全部都擠滿人我說:“你們要讓我進去,你們不讓我進去,今天你們白來。”他們說:“你就是老師?我當時的名氣在成教,在日制生之間是沒有名氣的他們是沖着這個題目來的,這個題目太震撼進去了以後發現左右前後全是人,他們給了我圈椅,我連黑闆都無法轉身去寫。我的夫人要進去聽我的課,她是7點鐘進去的根本找不到位置,進去站在過道的人群裡面,穿着高跟鞋足足了兩個小時。後來站不動了,怎麼辦?脫了高跟鞋站在地闆上。那場講座掌聲、笑聲不斷。所以到後來有人寫報道的時候,石老師那個講座真是奇葩了,小時當中竟然沒有一個人跑掉怎麼跑?那架勢完全像春運高峰擠車一樣,前胸貼後肚。這一講了以後,全校轟動。一半贊成,一半反對。你們的日制同學給了我一個非常精彩的一個綽号,就叫鐵嘴了。後來,我陸續講的主題有死亡,宗教講中國傳統文化和現代文化基因,講了傳統文化,也女權。97《女人的發現》是我最後一次演講,有人說女人都存在,還需要發現嗎?你們是否思考過什麼叫“女人的發現”那個時候聽7點半講座,有些學生甚至中午12點半就進去把位置住了,礦泉水、面包圈全部都帶進去了。還有些學生是吊在窗台上聽完的,就像鐵道遊擊隊一樣,爬火車吊在窗台上。這個是我記憶非常深的東西。為什麼成為鐵嘴”?就是這樣來的。我以前跟日制是交集的,教成教後來就開始開校選課了,96年開了一門《老子研究》。一挂牌,教務處打電話過來,613個學生選你的課。我說這怎麼講?他說慶來堂去講。我說你尋開心的嗎?等到我改卷子真是“愚公移山”,後來分了三個學期把這批學生消化掉,一個學期200多個200我就感到頭大的不得了,因為我有看法講課是炒菜、監考是等飯吃,改卷子是洗碗。有道理吧?講課是展現我才藝的,那當然是精神抖擻,而且一到課堂裡面去,就像戰馬聽到槍炮聲一樣,鬃毛全都豎起來。監考不是等飯吃嗎?老不到時間,你說是不是?而洗碗太沒有味道了,看來看去都是看自己的回聲

其實我在東陸的故事多了,随便跟你們再講一個現在是百年校慶了,70周年校慶時,要搞一個校史展,我是副組長。我那個時候一文不名,是個普普通通的布衣老師。到了80年校慶校史展,我成主策劃。還有雲南大學校園文化,當時我跟金子強老師聯手在教代會上發了一個提議,要求提升雲南大學的校園文化。後來校方也非常重視,成立校園文化課題組,我是校園文化課題組裡面的一個主要成員,搞了一本書,叫《UIS——鑄造大學之魂》,得了省教育廳的德育特等獎現在的“會澤百家,至公天下”就是我們課題組組織搞出來的。什麼叫做“會澤百家”,什麼叫“至公天下”?等一下我要說的。到後來我又跑到江岸小區打造社區文化建設也跑到瀾滄江水電公司,去搞他們企業文化建設所以現在人家問我搞什麼,我搞文學太小了、太窄了,還是要搞搞文化。

采訪者:您目前雲南大學的元老級教授

石鵬飛:也不能叫元老級教授,雲南大學都已經100年了。我們這一批人經曆比較奇特,老三屆受過傳統的教育,然後到農村裡面去打磨九年,不得了,真是對我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的影響是極大的。可以說我是在西雙版納的茅草屋裡邊形成我的觀。

采訪者:請問一下,您一直堅守教學理念是什麼?

石鵬飛:我強調大學老師應該具有四個素質,第一個是德,第二個是學;第三個是識,第四個是才。德是什麼?當然就不是在課堂裡不抽煙了,馬路上不随地吐痰了,但這也都是屬于小德,對不對?孔子在論語裡面講:“賢者識其大。文天祥是民族英雄,吃起飯來了浪費得不得了,叫食前方丈,一桌子全是菜,吃不完就倒掉了。如果這個地方去摳文天祥,民族英雄也當不成了是吧。我們不能一天到老盯着那小的地方去看。什麼是一個老師應該有的德?幾句話追求真理、發現真理、捍衛真理、講真話。所謂德就是在這。第二個,學問要開闊,要廣博、厚積薄發。第三個要見識不能一天到晚淨陳谷子爛米炒給學生,要講些人家心中所想、嘴中所無的東西,講些人家不了解的東西。所以見解一定要新鮮,新鮮了以後再追求深刻,像達爾文發現進化理論,哥白尼發現日心說弗洛伊德發現力比多。至于才,作為老師來講,第一,口才要好,但有些人口才好,筆才不行。第二個,應該筆才好。人家說鐵嘴,說明我的口才很好至于筆才,我現在每天起來最起碼要5001000字,我自己有個座右銘叫“不讓一天白過”。魯迅先生講,要把别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在做學問上如果今天我寫不出文章來,我會特别的沮喪。等到我把文章寫完了以後,一天感到特别的充實和飽滿。這些就是我想一個大學老師應該具備的素質我們大學老師應該堅守一個信念是什麼?其實這恐怕也就是在我們雲南大學的會澤底下“會澤百家,至公天下”。“會澤百家學問開闊、廣博。“至公天下”,就是講你對國家、對人類、對民族、對社會要有一種關注你要關注人類社會、國家的命運。也是我希望我們的學生所能做到一條。所以中國古人講知識分子四個字兩個詞道德學問如果老師不能信守自己的底線、不能信守真理,那能叫老師嗎?這種老師我就認為就絕對是個牆頭草。

采訪者:我們了解到您之前就有一本書叫《石鵬飛語錄》。

石鵬飛:對。《石鵬飛語錄》實際上是在八九十年代寫的,我上課的時候産生的一些思想的火花錄下來,然後找了我一個學生畫畫,配成漫畫,我說叫漫話,他畫叫漫畫所以漫話漫畫,後來的《石鵬飛語》,實際上是漫話漫畫2.0版。有人就說石老師當時在課堂裡講的有很多話,後來都成了段子在校園裡面流傳打個比方,婚姻是不是愛情的墳墓?後面我就跟了一句,“但假如沒有婚姻,愛情将死無葬身之地”。再比如說,找老婆要找三點,有點姿色、有點風情、有點思想,風情是要褪的,姿色是要老的,唯有思想是越沉越香的。這書到2015年的時候還得了個“雲南十大好書”我是民主黨派的,民盟的《群言》雜志連載了将近150多期《漫話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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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黑闆報,石鵬飛老師供圖) 

采訪者:在您退休之後,您在江岸小區創辦了教授黑闆報?

石鵬飛:93年的時候我搞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情,成為雲大校史展的副總策劃了第二個就是開了講座。當時我們正好搬家到江岸小區,校工會就給了我一個弼馬溫的小官當當。我在雲南是屬于标準的三無教授”,第一,沒有任何研究生第二,我基本上不申報課題的,隻寫自己想寫的東西第三個是沒有任何官銜的。我最大的官銜就是江岸小區的保長,龍泉副保長。我還是感到人家看得起我,我就還是想把那個事情做好想了半天,就搞了一個黑闆報,面積很小,95年一直出到04。還找了幾個夥伴,其中包括以前雲南大學新聞專業的元老,我們就搞了一個所謂的教授黑闆報,沒想到這個教授黑闆報甚至還驚動了中南海的眼球。教授黑闆報每個月出一期,就拿粉筆抄。學校裡面給我們唯一的資助就是搞了一塊牆報之類的東西,其他就沒有了。每次出牆報,三四個人就開始用筆畫用筆寫,下雨了就到旁邊去躲躲雨,太陽就頂着草帽搞了四十多期以後,昆明《春城晚報》首先報道,說是我們江岸小區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我們搞這個小報宗旨很簡單,就四句話通情況、連感情揚正氣糾歪風。人家說石老師,你吃飽了撐的,你大材小用去搞這些東西,人家老頭、老太太搞的那些東西。但正像剛剛我說的,知識分子要成為社會良知後來沒想到一炮紅。《春城晚報》寫了文章以後,立馬就香港的《大公報》轉載了。到後來有關方面都非常重視,于是乎,就開始以江岸小區的教授黑闆報為契機,打造江岸小區的社區文化的行動

2000年的時候,812号北京新華通訊社新聞信息中心開一個專題會,專門讨論把江岸小區的社區文化,把它稱為“江岸模式”“江岸現象”。不僅僅是雲南的媒體了,全國的媒體都在報道。後來我精力衰退,不想再編報了,了龍泉路雲大小區

搬到這以後他們又叫我搞,就開始鳥槍換炮,就變紙質版的龍泉苑,現在辦到168期了,每個月出一期。中社專門寫了一篇長篇文章,一個教授堅持了25年的社區文化建設。這個就是我所謂的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很重要一條要變成社會良知的呼聲。小報如今變成了我們小區的一名片。回過頭來講,我這一生,教書不用說了,要不然怎麼會叫鐵嘴”;社會良知就是辦報,在小區裡面開展社區文化。

采訪者:您覺得雲南大學,尤其是中文系培養的應該是什麼樣的學生?

石鵬飛:我想咱們還是扣着校訓講“會澤百家,至公天下”,首先學問要好,出類拔萃。第二個你要成為社會良知的傳聲筒,成為社會良知的一個代表知識分子不能隻是講前面半截的話,中西之間對知識分子的定義差不多,中國人講知識分子,就是講道德學問西方是把知識分子界定為兩個定義,第一個定義是知識載體,第二個定義是社會良知。所以愛因斯坦講過一句非常著名的話,這裡面我們可以體現出來他們對知識分子是怎麼定義的:“一個核物理學家如果不在反核宣言上簽字,那就不配當知識分子。一個核物理學家他既然能開發原子彈,那絕對說明他知識載體但是他必須在反核建議上簽字才能守得住人道主義的底線所以我想對知識分子的定義應該從這兩個角度去。我希望我們雲大中文系的學生,一個就是在自己的學科領域當中能夠出出其類,拔其萃,很難有人跟你比肩。第二個你要變成社會良知呐喊

采訪者:随着我們雲大快要進入百年校慶的籌備階段,我們的中文系也到了百年慶典的時刻。我們想請您為中文系今後的發展來提一點建議。

石鵬飛:我們大家都說中國最好的大學第一個是20世紀初期的北京大學,第二個是20世紀中期的西南聯大。咱們向北大、西南聯大學學習吧,更多點學術自由,讓我們的學生能夠思考、能夠表達。當然自由思考、自由表達也不是随随便便的。知識分子最重要在于講道理,你必須講出道理來。前不久篇文章,中國人多是詩性思維,西方人多是邏輯思維。你們去看看古代西方的學院門口挂塊牌子“不懂幾何者,不得入内”嘛。為什麼這樣講?因為幾何學是講道理的,“已知”“求證”“證明”任何一步後面都有個括号道理是什麼?三角形内角和等于180同位角相等,如此等等。有人說北大之所以能辦好,就是因為蔡先生提出兼容并包,學術自由西南聯大之所以辦得好,也是因為堅持了現代大學制度。

現代大學制度當中有幾根支柱,第一根支柱教授治校,治校教學有質量。第二條是學術自由第三條是講通識教育,就素質教育。第四個就是學生自治。西南聯大裡面有很多學生社團,他們是很奔放的,也是很自由的。但是我認為現在大學最核心的一條就是讓我們的學生、老師能夠有更多自由思考和自由表達的機會。但是這個自由是建立在理性基礎上的,不是胡說八道,不能随地大小便,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自由前提就是要講道理。這就是我對中文系的學生的希望和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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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孩子講《說文解字》,石鵬飛老師供圖)

蔡元培當時搞學術自由的時候,你是講中文的,既可以講知乎者也,也可以講的了嗎呢;你是搞哲學的,你既可以講你的唯物論,也可以講你的唯心論;你是搞經濟學的,你既可以講看得見的手,又可以講看不見的手;你是講倫理學的,你也可以講樂觀主義,也可以講悲觀主義看看我們先秦諸子,孔子講是“學而不厭,誨人不倦”“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老子講是“絕學無憂”莊子還講人生有涯,知識無邊,以有限的人生追求無邊的知識,殆矣。這就有了我們中國古代思想史上的一次大輝煌。我希望我們中文系也有大輝煌、有大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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