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校慶
徜徉在文學的海洋裡——黑紅兵訪談錄
發布時間:2023-03-16 文章來源:伟德国际1916备用网址

徜徉在文學的海洋裡

                                                 ——黑紅兵訪談錄

 

受訪者:黑紅兵

訪人:林娟,駱維

時間:2022123:00-5:00

:昆明市同德廣場麥隆咖啡店

 

 

林:您是中文系83級文學社的,銀杏文學社當時是怎麼組織起來的?您印象中當銀杏文學社是怎麼樣的?

黑:實際上,那個年代有那麼一個文學社,有它的一個時代背景:80年代初的時,文革結束,十一屆三中全會開了以後,改革開放。當時我們國家的各個領域的發展都迎來了一個春天,在改革開放之初,就像其他領域一樣,文學界也十分活躍。當時比較有表性的就是傷痕文學和反思文學。那個年代就是這樣。為什麼傷痕文學、反思文學會出現呢?就是在那個時候,文革結束初期很年輕的一些人,過十年文革,他們對社會、對人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然後就把他們的一些理解、感受訴諸于文學創作。應該來說,那個時代,我覺得還算是一個激情燃燒的那麼一個時代,也是一個“詩”的時代。那時候大家在一起讀詩寫詩,當時這種情況在大學裡是很多。中文系有那麼一波心懷文學夢的人,當時是比我年長将近十多歲,跟我們是差不多是在一塊在學校裡面。中文系有一些經曆過下農村、進工廠,或者當過兵的同學,他們搞創作,也搞研究,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詩人于堅。于堅是80應該說那個時候,詩還是年輕人比較接受的,大家都在認真的搞創作。大約是1983年冬天的一個星期天,一年級到四年級的我們的一幫同學,我記得大概十三四個人吧,80級的有于堅、吳丹、姜大才,81級的有朱紅東、蔡毅,82有錢映、文潤生、張稼文、楊林青、楊黎堅,好像他們這個班多一點,我們這個班大概是我和潘先銀。我們從雲大出來走路到了北站,坐9路車到了煙廠那兒下去,下車我們就一路爬上山去了。在山上大家也比較激動,後來他們幾個老寫詩的同學就說,咱們以這一撥人為基礎成立一個詩社吧。雲大當時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物理館旁邊那一條銀杏大道,就有同學提議叫“銀杏詩社”。後來,大家商量叫詩社是不是太受局限了,因為詩它僅僅就是一種文學形式,我們就把它改成了文學社。銀杏文學社就是這麼來的。回來以後,實際上那時候也不像現在,要成立一個什麼社團組織還要去登記什麼的,那時候沒有。我們大家經常在一塊朗誦,主要以詩為主,包括舒婷等一些著名作家的,也可以朗誦自己的詩作。過了一段時間,又說應該有個載體,當時系裡面的老師們、領導們也比較支持,我的印象裡是好像還搞過那麼一個詩刊,就是《銀杏》詩刊。當時在這個詩刊之前,我們實際上就是學校的老師、學生聚在一起交流。在這之前有一個叫《雲嶺文劄》的刊物,這個刊物在中文系的資料室裡面應該有留存,它實際上是師生共同交流的一個平台。在這個基上,我們就覺得搞創作,還是要有這麼一個刊物,當時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情況。那個時候詩社成立,你要說它在我印象當中是怎樣的,銀杏文學就是社以詩歌創作,其是現代詩創作為主的那麼一個文學社團。

:您當時是通過怎樣的途徑知道并加入銀杏文學社的?是朋友邀請的還是一其他的方式?

黑:就是剛才我跟你們說的,我們出去郊遊那些事。因為我當時也是剛進校沒多久,這些學長們就來找到我跟我說,實際上就直接就約我了。學長是高年級的,時候中文四個年級的學生總共不到四百人,大概有兩三百号學生。 

伟德国际1916备用网址81級部分學生同遊翠湖(圖片來源:蔡毅提供 

:您當時在銀杏文學社主要是負責什麼工作呢?在社時期組織過一些什麼樣活動?

黑:也沒有特别具體的分工,參加活動有過那麼幾次,我記得好像還在至公堂搞過詩歌朗誦會。當時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于堅,還有他們班一個叫姜大才的同學。那個師兄你們采訪過他們嗎?

:我們師姐已經采訪過蔡毅老師、朱紅東老師、文潤生老師、張稼文老師。

:嗯嗯,我認識,文潤生好像是在大理工作,你們跑大理去了?

不是,當時是通過郵箱進行線上采訪的。

:您的寫作是從銀杏文學社開始的還是在加入文學社之前就已經開始了?我找到了杏文學社當時的一些雜志,但是沒有在裡面找到您的作品。

黑:寫作的話,應該來說從高中開始還是有一些寫作,但是都不入眼,都扔了,扔哪去不知道。至于雜志,這個應該是後來的話了,實際上,我到了大二以後,就沒怎麼參加銀杏文學社的活動,後來還跟師兄弟們都比較熟,有時候還在一塊,但也是别的交流多一些,正經八百的參加文學社的活動就不多了。

:我們看當時那些資料的時候發現您是中途脫社了,您當時脫社的原因是什

大概在大二的時候,因為當時我覺得自己沒多少才情吧。到了大學才發現,如果要是搞漢語言文學專業,語言文學這一塊,自己還有很多的書沒讀過,于是多的時間就花在讀書上了,大家在一塊搞活動什麼的,我都不大參加了。

那您當時上學的時候讀的比較多的是誰的作品?

黑:當時上學的時候,差不多從大二開始,我就一頭就紮進故紙堆裡去了。我就是讀先秦兩漢文學、外國文學,可能19世紀歐洲文學讀得比較多。我畢業以後去考川大的研究生,當時有一個研究先秦兩漢文學的一個老專家,我去考他的研究生,沒考上。

:那個時候招的人都很少,好像幾年才招一次。所以您是比較喜歡古典文學

黑:古典文學這一塊我學習的比較多一點,像語言學、文字學,包括到後來小學方面花的功夫比較多一點,比如訓诂學、音韻學這些。當時是三年級就開這些專業提供給我們就選修。訓诂學我記得中文系有一個劉祚行老先生,當時他已經有五十多了,給我們上課。為什麼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呢?因為讀古代文獻的時候,你就會遇到這些問題,你就得去深究。像訓诂方面的、音韻方面的,遇到這些問題你要去解決,然後我就一頭紮進了這個故紙堆裡了。以後,包括到了我大學畢業的時候,畢業文都是寫的有關莊子的。研究文藝理論,會更偏向于哲學美學一方面。 

大學東陸校區映秋院(圖片來源:王雷提供) 

林:除了銀杏之外?您平時還會不會參加其他學校組織的文學活動?

黑:我進校以後當過中文系學生會的幹部,就協助系裡編《雲嶺文劄》,好像編過幾期,可能算是文學活動,就這些了。

林:您當時在銀杏文學社的時候,哪些社員是您印象比較深的?

黑:這個倒是可以說說。我覺得印象比較深刻,後來我們也有過聯絡的,包括于堅、朱紅東、蔡毅,姜大才是84年畢業的,畢業以後就基本上沒見過,就沒怎聯系了。我記得81級還有趙小晉、劉建國、張慶利、劉淑娟幾個師兄師姐。當時寫詩寫得比較投入一點的,像82級的還有文潤生和張稼文,他們倆寫得多一點。我們這一屆到現在還在寫詩的有高專。還有後來當過文學社社長的熊偉,也是班的

林:那你們平時會經常在一起交流讨論嗎

黑:我就是因為跟他們交流少了,成天就紮在圖書館裡面讀書去了,自然而然的算是脫社了吧 

 南大學東陸校區圖書館(圖片源于網絡,https://lib.ynu.edu.cn/sites/default/files/styles/1200_800/public/bgfc/%E4%B8%9C%E9%99%86%E6%A0%A1%E5%8C%BA%E5%9B%BE%E4%B9%A6%E9%A6%86.jpg 

林:那您現和哪些社員的聯系還比較密切的?

倪濤,我們倆聯系多一些。這十來年,偶爾還見一下于堅,因為于堅他夫人是我的同班同學,然後錢映紫、蔡毅。好多同學基本上都十多年沒見了。倪濤呢,們倆經常通電話,原來我們倆在一個單位,廣播電視台。

林:您跟倪老師在文學社的時候就認識了嗎?

黑:不認識後來工作了才認識。他86級,他入學的時候我都要畢業了,當時在文學社的時候是不認識的。

林:那當時您和倪濤老師是怎麼談起都曾在過文學社的這一段經曆的

黑:銀杏文學社當時在雲南的綜合院校,甚至于在醫學院、昆工都是很有影響的。後來還在其學校建過一些分社的,我記得醫學院還是昆工建了第一個銀杏文學社的分社。因為師大也有好幾個,當時搞文學創作的好像還有師範學院的姚霏他們幾,還有民大的嶽丁,景頗族的一個詩人,也受過銀杏文學社的影響。

林:那現在過了這麼多年,您再回想當時在銀杏文學社的時光會有什麼樣的覺?

黑:那個年代,人都比較純粹。詩社的氛圍,跟我們國家當時的整個社會氛圍是不開的,當時剛剛改革開放沒多久,大家該掙錢的都上街去擺地攤去了。那麼在學校裡邊的們就好好念書,好好的搞自己的事情,搞創作也好,念書也好,都是那麼一回事兒,也不像現在的大學生,還出去兼職。所以說那個時候我們學到的東西,者說就從文學本身來講,創作也好,或者是搞研究也好,大家都是全身心的去投入文學的學習實踐當中。還有包括生活各方面來講,那個時候的人都是很純粹的。 

  杏文學社書影(圖片來源:謝竺軒提供 

林:您現在看書會看哪方面的?

黑:我現在讀的比較雜,應該是哲學類的。這幾年我主要還是讀有關《易經》方面的,相對來說讀得比較多一些的就是中國哲學。因為沒有集中的時間,頂多就是候歇下來了,可以有點時間翻兩本書。我現在搞的是政策研究,為了做好工作,得學很多東西。

林:您當時上大學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别喜歡的現當代的作家或者作品?

黑:當代的作品讀得比較多一點的,就是當時的傷痕文學和反思文學這些作家的作品。實際上持續到了九十年代初,我也都還在讀他們的作品,包括舒婷、瓊瑤平凹、莫言等等,還有金庸、梁羽生的武俠小說,這些都讀。可能更喜歡讀的金庸的作品。

林:之前就是看一個文學評論家說老師上課的時候問他最近在讀什麼書,他會說讀卡,但實際上卡夫卡的書通常翻看兩頁就覺得有點看不下去了,但是看金庸的就可以看一整個晚上。

黑:卡夫卡,在當時世界文學這一塊是讀過的,但對我的影響不大。學歐洲文學時候重點還是在十九世紀的現實主義文學這一塊。當然,當代西方文學當中也還是會去讀一些,但基本上讀的也當時比較前衛的,比如說《百年孤獨》。還有包括二十世紀初的一些作家,還是現實主義的多一點,現代派的就讀的少一點。書太多,隻恨時間少,記得會兒我們忙不過來讀那些大部頭的歐洲文學作品,學校在四合院有個電教室,我們就去電教室看電影,就是原版的當時也還沒翻譯來,像什麼《悲慘世界》《基督山伯爵》些,看了幾十部,那個電教室裡面都有,隻許中文系和外語系的學生去看。

林:您當時讀作品,一般是您自己去圖書館找,還是老師會給推薦一些?

黑:我跟其他同學學習的方法可能不太一樣,因為我覺得自己讀書方面的積累太差了,進了大學才覺得該讀的東西太多。其他同學可能老師會要求,老師在課堂上會要求說是這本書,下一周或者下個月要講,涉及到的作品你們都讀一讀。老師這麼一說的話,我們就會到圖書館去抱一摞回來。當時我們大概一次可以借5本書吧,我們每個人有5張借書卡,一張卡一面有20欄,可以借20本,兩面就是40本,5張一共就是就是200本,我記得大概在大二,我的那批借書卡就全部用了。

林:您當時上學的時候就有沒有對哪位老師的印象特别深刻的,覺得他講課講得很,課很有趣的?

黑:課特别有趣?我覺得可能講課講的比較好的話,印象比較深的應該就是我們古典文學的幾個老師,一個是講唐宋部分的殷光熹老師;還有一個是馮明叔老師,那會兒都已經六十多了;有一個是講詩詞格律的吳進仁老師,他肚子裡邊詩可多了,據說他能夠背九千多首古詩詞。

 殷光熹老師,(圖片源于網絡https://baike.baidu.com/item/%E6%AE%B7%E5%85%89%E7%86%B9/5824149

林:那您對當代文學有印象比較深的老師嗎?

現代文學,也是比較有印象,像我們講現代漢語的,有一個叫楊一兵老師,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她都已經四五十歲了,如果現在還健在的話,也已經八十多歲了。還有一個,就是後來調到到上海大學還是複旦的薛才德老師,他是上海知青,教語言學,我語言學當中的國際音标,就是跟着他學的。

林:我們發現您好像更喜歡偏古典的。

:是有一點。能夠靜下來讀一本書,還是挺好的一件事。

林:我們還看了您的朋友圈,裡面展示了一些您的書法作品,您現在的興趣是轉向這方面嗎?

黑:那些都是我茶餘飯後弄的。工作了,也沒有專門的時間去弄這些東西。我們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老師,就是張文勳先生。進校的時候,文勳先生是系主任,他沒有任過我們的任課老師,但是後來一直都比較熟悉。我們當時那些老先生都是很關心學生的。那個時候晚上自習,自習室的那個教室裡邊大概是九點關燈,上完自習我們就跑去馮老師、殷光熹老師,還有文勳先生他們家裡面去聊天。學中文,靠的是個悟,是老師在跟你的交流當中潛移默化地給你一種價值觀,然後你就自己去跟着走。到了我們這一屆畢業的時候,文勳先生他出了一個畢業論文題,有關莊子美學的,我選了他的課題,那是文勳先生最後一次指導本科生的畢業論文。當時文勳先生笑稱“紅兵就是我本科的關門弟子了”。那個課題比較難,文勳先生指寫論文常的細緻,真是花了半年時間,《莊子》我讀了三個版本,然後才開始動筆寫的。我為什麼更多的對音韻學、訓诂學,包括版本學這一些東西感興趣?就是因為讀了很東西之後,發現這些工具必須得用的,就要去鑽研它。文勳先生最終了我的畢業論文一個“優”評。

林:之前看資料的時候,就有說當時的學生都會直接去到張文勳老師他們家裡面,人很,擠都擠不下。

黑:是的。文勳老師家的師母都認識我了,或許是因為我的名字好記。我愛人也是我的同同學,她的名字也很特别,我們倆一班,名字又都很特别,所以師母也都記得。文勳先生他今年應該是九十歲了

                                                       

文勳撰寫《新建雲南大學圖書館碑記》(圖片來源:王雲杉提供) 

林:有的,前段時間文勳先生還接受了學校的采訪,上面寫的是九十六歲,看上去精神特别好。

是的,應該有九十六了。大概是2014年春節前,我去看文勳先生,買了兩盆蘭送給他。先生非常高興,說:哎呀,紅兵怎麼知道我喜歡蘭花呢?我說:先,隻有這個花最合适您了。他說:我最喜歡了。文勳先生送了我一套自己寫的。先生說:“我就把這套書給你留個紀念。”因為當時他的眼睛也看不見,文勳就這麼閉着眼睛在書上給我寫的留言。文勳先生的夫人已經不在好多年了,他們倆對我都非常好

 

 黑紅兵老師與采訪者合影(圖片來源:林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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